Tuesday, November 10, 2009

王波明:沉默的时代领跑者 7-5 功成,身退,创业

  5. 功成,身退,创业

  1997年,北京的夏天,酷暑难耐。

  连绵起伏的山峰,郁郁葱葱的森林,叶子墨绿一片,生机盎然。

  谁会相信几个月以后,这里将一片火红,红叶飘香,令人迷醉。

  也没有人会知道,香山饭店里,一场关于联办未来命运抉择的会议正在召开。

  参会的这些人,都曾经是“联办”的元老。现在,他们正在思考自己将何去何从。

  此时,距离中国证监会成立的1992年,已经快5年了。

  王波明一直用迷茫来形容这4年。在王波明看来,联办的发展,以4年为一个阶段,第一个4年(1988~1992年)是创建了中国资本市场,第二个4年(1993~1997年)是漫长的迷茫期。

  实际上,1992年联办的职能完成,中国证监会成立之时,王波明就面临着一次选择。

  作为主要筹备机构,联办大部分人都进了证监会。

  身为联办的负责人,王波明开始在联办和证监会两头跑。

  “我当时心里很矛盾,如果到证监会的话,等会里工作转入正轨,就不能在联办了。当时回国的梦想是要创造一个资本市场,现在创造完了,得开始给自己重新定角色了。”

  王波明明最后还是留在了联办。

  “我在证监会也呆了两三个月,我就觉得我不适合做政府机构,就回来了。”

  正是这个时候,王波明有些迷茫了。原本以为推动中国资本市场是一个很长期的过程,但是实际上只用了4年时间。

  如此迅速的完成使命,让王波明及其伙伴在高兴的同时,也有一种深深的失落。

  说实在的,他还没有准备好,一下子还转不过弯来。

  王波明不知道何去何从,下一步该做什么?

  联办还可以做的,就是《证券市场周刊》。但在当时,这个杂志只是为了配合证券市场的信息发布做的,并不是以营利为目的。

  然后就是全国证券交易自动报价系统,还有一些债券发行业务。但由于种种原因,这两方面,都不是太顺。特别是为江苏省政府发行地方债券,还险些挨批。

  显得有些“无所事事”的联办,开始试图介入一些新业务。于是,他们尝试做了一些外国基金委托管理的私人股权投资(PE)。

  现在PE在中国内地风头正劲,但当时绝大部分人根本对私人股权投资一无所知。联办可以说是中国最早的PE管理人。因为,当时国内根本没有相关基金管理法规,联办帮助外经贸部起草了不少相关法规草案。

  几年间,联办代表委托人投资玉门柴油机、小天鹅洗衣机、春都火腿肠等成长性企业,回报率非常高,在全世界新兴市场投资中排名第一。

  90年代初,中国经济一度过热,全国各地一片火热,特别是房地产泡沫非常严重。

  像那个年代绝大多数企业一样,联办进入了房地产市场,在北海投资买地。

  那时候,北海继深圳之后,与海南一起成为房地产炒作最热的地方。在北海如果有块地,就等于有一块金子。为了拿地和贷款,很多企业都自我吹嘘得很厉害。

  “为了拿地,我们就策划说准备到北海去盖一个70层的大楼。我们从国外的报纸上剪了一个高楼的图样贴在了设计图上,去找北海市长帅国立申请批地。说实在的,我们心中没底,怕他们说我们吹牛。好不容易等到与帅国立吃一次饭的机会,他对我们说,你们要盖70层的楼,可以。我可以批块地给你们,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,在你们申请之前,从我手里批的地,没有一家计划是低于100层的。”

  这让王波明等人大吃一惊。没想到,这世上比他们胆大的人多了去了!

  最后帅国立给联办批了一块地,200万。批下来第二天,就有人来找王波明,希望他能转让这块地,给他1000万。

  “当时觉得,才1000万,没意思,不卖。至少值一两个亿。没想到不久治理整顿,这块地就砸手上了。前几年我到北海出差,那块地还荒着,有不少牛在放养。现在这块地已被收走了。”

  那年头,不少人都像疯了一样。银行的钱也好贷,闹了不少笑话。

  王波明记得,一个从海南来的姓杨的厨子。从银行贷了几千万,在北海银沙滩最好的地段,盖了一大片楼,楼里居然忘了设计下水管道,结果,建起来就成了垃圾场,没人愿意要。

  “这反映了那个时代的混乱与狂热,也反映大家对真正的市场经济和产业认识还很肤浅。大多数人和我们一样迷茫,不少大公司都垮了,真是大浪淘沙。幸运的是,我们挺了过来,活下来了。”

  4年的时间,让王波明看遍了冷暖人生,周围的一些人曾经风光一时,但转眼就不知所终。真是眼看他起高楼,眼看他楼塌了。

  4年迷茫过后,联办剩下的只有构建资本市场的光环,产业上基本没有什么起色。

  悠悠岁月,让王波明得出了一条经验,要想做好一件事就必须放弃另外一些事情。不是所有的事情自己都能做好的。

  值得高兴的是,王波明依然有“做事”的热情。

  “联办定位中企业和事业的角色分得不是很清晰,我们也在思考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。当时我们觉得应该重新组织起来做一些事情。正好高西庆提出,互联网是个好东西,将来准能把办公室、图书馆全都灭了。这样我们才下决心和政府分开,转型下海,去做网络和传媒。”

  1997年7月的北京,一派喜气洋洋。

  全世界的目光都投向了香港。全体中国人,正在张开双臂迎接香港回归。

  香山饭店里,酷暑下那场决定性的会议仍然在继续。

  这场会连续开了一个多月,会上争论激烈,会下冷静思考。

  花前月下,林荫道上,避雨亭中,避暑圣地成了联办人集体思考与决策的好去处。

  香山会议是联办发展史上的转折点,其重要意义可与中共长征途中的“遵义会议”相比。

  香山会议,确立了对联办未来发展影响深远的“四项基本原则”。

  第一,民族主义。从最初以构建中国证券体系为理想,满怀希望和信心的第五代海归,揣着的是为中国未来发展作贡献的满腔热情。

  这一点,什么时候都不能变。因此,联办保留了研究部,继续为体制改革作贡献。

  第二,集体主义。初创时,王波明给联办起了个口号,就是“联合起来办大事”。没有谁能一个人做成大事,一定要联合一群人。

  1997年时的联办,内部机构还比较松散。通过香山会议,建立了强有力的领导核心。当时形成的5人核心小组,至今仍然团结在一起。

  会后,决策权向上集中,资源重新整合,改变了以往各自作战效益不高的不利局面。

  第三,诚信原则。联办构造了一个开放型的合伙人体制。合伙人不仅仅是创业的几个元老,成长过程中其他优秀者也吸纳进来,等于是建了一个平台,让大家共同享受发展成果。

  这种合伙人建构,不是一个简单利益体的集合,而是理念和志向的结合。

  “我觉得到今天我们这个理念还是对的,如果是利益的结合,就算只有两个人也有可能闹矛盾。但是,我们强调的是要信这个理念,利益只是其中的一部分。合伙人要信这个理念,对联办的发展有贡献。”

  第四,长期行为。联办要踏踏实实做一件事,构建一个百年老店。

  “百年老店有很多理念需要仔细琢磨,很多事情可能和现在没有什么关系。我们得为后人留下一点东西,如果真的要构造百年老店,要牺牲很多眼下的利益。长期行为就是别太多看短期的行为,不要跟风,也许现在做的在短期内不是太好。”

  会议结束了,王波明第一个走出来,迎着正当头的阳光,他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。

  联办,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联办了。

  “告别过去,光环不要了,踏踏实实的从零做起。”

  从一个事业单位转型为一个企业,联办一直探索中。

  1997年,联办成立联办控股有限公司,正式向企业转型,并将分散的业务逐步向网络、传媒和金融三个主业靠拢,慢慢开始瘦身。

  这意味着,联办作为一个证券市场的组建机构已经完全画上句号。现在的联办,已经脱胎换骨,将以一个全新的面孔面向世人。

  联办转型后,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出了一个叫《联办魂》的小册子。

  “为什么叫‘联办魂’,我们想了半天,什么词能描述我们当时的精神呢,就是魂。”

  这是有原因的。从联办开始,联办的人,一直是一个集体,转型向企业以后,不一样了,企业是很微观的,和当时
资本市场的宏观不同。但是不管怎么样,联办的魂不能丢,联办的精神不能丢。

  “我们把能做的事情和不能做的事情分的很清楚,我们一定要把我们能做的事情干好。”

  在王波明眼里,联办是一个集体,有它的魂。这个魂,就是“四项基本原则”。

  以此为准则,联办从迷茫中找到方向,开始新一轮创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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