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uesday, November 10, 2009

王波明:沉默的时代领跑者 7-1 靠英语走出灰色年华

王波明:沉默的时代领跑者
http://book.sina.com.cn 2007年11月27日 19:02

连载:海归推动中国丛书 作者:王辉耀 主编 出版社:中国发展出版社

  “文革”时期,在农药车间九死一生;留学美国,实地报道“江南命案”;在华尔街,亲眼目睹“黑色星期一”;海外归来,参与构建中国证券体系;功成身退,创建媒体帝国。王波明,永远的时代领跑者。

  1. 靠英语走出灰色年华

  北京的天空,灰蒙蒙一片。

  在东四十条偏僻破旧的胡同里,稚嫩的读书声若隐若现。寻声而去,会看见一位戴着眼镜的先生和一群小伙子们在一起,小小的破旧黑板上写满英文单词。

  有人以为这是曾经的电影镜头,然而谁会相信那位先生就是北大早年的校长陈翰笙先生,而那一群孩子,都是外交子弟。在别人眼里,他们正在“不务正业”地偷偷学英文。

  王波明就是这一群“不务正业”的外交子弟之一。

  王波明出身名门,父亲王炳南从1964年至1975年,一直任外交部副部长。

  “外交部副部长”这么大的职务,在别人看来,遥远而神圣。王波明从小也有一份对父亲职业的崇拜和羡慕。然而,王波明却未曾得到半点“荫庇”。

  王波明小学就遭遇了文化大革命,只上到了四年级,青春年少的王波明感到很苦闷。在社会上晃荡几年后,他被分到北京农药二厂的一个烧碱车间当工人,干的都是体力活。农药厂里到处都是刺鼻难闻的毒气,下班后身上味道久久不散,距离很远都能闻到。

  每天骑着自行车到厂里后,王波明与工友们一起把盐放到化盐池里,沉淀后再打到电解车间,然后出来氯气和碱。氯气是一种很刺鼻毒气,当时的工作条件有限,没有什么保护措施,唯一的办法,就是尽量避免冒氯气的时候进去工作。等氯气冒出来,把碱蒸发了,再把这些卤水打到其他车间做成烧碱。

  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,干这种工作,学不到东西,还得天天和毒气接触,更让王波明苦闷。那时候王波明就想,就算不能像父亲一样当个外交官,做个翻译也好呀。

  当翻译,成了王波明年轻时的理想。因此,王波明偷偷地学起了英文。

  于是在车间里的同事经常看到王波明“反常”地咕噜咕噜,不知道在说什么,说完了,自己还满意地笑。车间里的一些老工人,看到王波明这种状态,甚至无奈地叹气,觉得这个孩子,可能要出问题了。当时,没有人知道他在学英文。

  农药厂从来都是一个危险地方,一旦发生事故,绝对惊心动魄。在王波明负责的车间里,碱在蒸发的时候,会产生很多盐垢,把管道堵住。为了清除盐垢,当时的技术,就是拿蒸汽去通管道。有一次,王波明带班用蒸汽冲两个小时后,他吩咐手下民工把蒸汽关掉,自己去看通好了没有。谁也没有料到,那个民工一时失误把开关转向反了方向,开大了蒸汽,可怕的意外出现了。

  “我架梯子上去看管道通了没有,一拧开阀门,蒸汽呼啦一下就喷了出来,我当时就被从空中打到地上去了。”

  当时思维还很清醒的王波明,立马扑进了一旁的水池里。那一次,王波明受伤很严重。

  “我的眼睛被烧的眼白都流出来了,脸也烧坏了。”

  那样的工作,多干一天,就意味着多冒险一天。养伤期间,王波明学英语变得更勤了。渐渐地,车间里的同事,都知道了这个年轻的孩子有一个梦想,大家不约而同地为他保守了这个秘密。

  秋天来了,梧桐叶落了一地。这一天,王波明病了,他待在医院里,开始泡起病号。长年累月的在危险中生存,让他心里不时涌起一阵一阵的迷茫:我得在农药厂干到什么时候,要一辈子待在这里吗?

  他真的不知道!

  在医务室里,都能闻到农药车间扩散过来的刺激气味。带着失落,王波明走出了医务室,打算四处看看散散心。来厂后还真没有四处溜达过,他想趁机仔细看看这个他可能要工作一辈子的地方。

  王波明首先去了隔壁的车间。他知道那个车间是生产大56农药的,大56农药用的材料是氰化钠,是剧毒。那天,王波明刚走到车间门口,突然听到里面喊:“救人啊,出人命啦!”

  原来车间管道出口下面外来的4个农民正在清淤泥,上面操作的工人不知情,结果,奔腾而出的氰化钠毒气一下子将4个人全部熏倒,事后发现他们已经当场死亡。但毫不知情而又救人心切的王波明想都没想就要冲过去救人,这时,他突然被人一把拉住。

  “千万别下去,氰化钠气体重,是往下沉的,先回去戴上防毒面具!”一位戴着防毒面具的技术员拉住他,说完,技术员就先下去救人了。这一拉,让王波明捡回了一条命。因为下面毒气浓度太大,首先下去救人的几个技术员,防毒面具饱和后也中毒死了。告诉王波明去戴防毒面具的那个技术员,因为后下去,重度较轻,当时昏迷了,后来变成了植物人。

  后来王波明才知道事故发生的原因。因为车间里在制作农药过程中,会经常排气,时间长了会有淤泥,可以作为肥料。厂子里要找人清理淤泥,而农民需要肥料,于是,厂子里就和农民达成协议,每隔一个星期来清一次管道,清理的淤泥可以白给他们做肥料。那天清理的人进了排气管道,另外一边操作失误,机器没有停下来,那些清理的人就这样被毒死了。

  王波明简直没办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,好几条人命,就这么一瞬间,没了。从那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,王波明骑着自行车去上班,一路上都在想,今天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?

  清凉的早晨,天刚蒙蒙亮,在王波明家的窗外,经常听到他朗朗的读书声,读的还是英文。王波明也许不知道,父亲每天都会在不远处,看着他读书。

  太阳渐渐地升起来,照在王波明的脸上,像明亮的火焰,显得朝气蓬勃,让人感到希望和力量。

  不久,凭借着自己的英文能力,王波明终于离开了让他心惊胆战的农药厂,调到北京食品研究所,做翻译。他所在的部门是食品研究所的情报所,研究国外的屠宰技术,如何实现自动化杀猪。

  “攻坚的课题是,在猪大小长短不一的情况下,刀子如何准确扎到脖子上。最后决定用低级的激光定位,这还是我从国外资料上挖出来的。后来,自动放血、剔骨,也让我们给解决了。”

  这段翻译生活,让王波明体验到什么叫“知识就是力量”。不到20岁的他,因为依靠外文资料攻克技术难题,不仅出版了几本有关学术著作,还作为专家到处演讲,作报告。

  正在忙于如何提高屠宰技术的王波明,没有想到命运的转机再次来到。

  1977年,高考制度重新恢复了。像无数青年一样,王波明开始投入疯狂地复习。

  王波明觉得,如果不紧紧抓住这次机会,他可能一辈子做一位“磨刀霍霍向猪羊”的高级屠夫。

  王波明当然也有他的大学梦。

  对只有小学四年级水平的王波明来说,高考,好比登天。唯一值得安慰的是,他的英文不错。但是其他科目,特别是数学,他一窍不通。

  怎么办?恶补!

  “第一年没有准备,我没有报考。准备提早复习,几个月后去参加第二年的考试。我每天恶补语文、政治、历史等文科课程。但没想到第二年的题比第一年难多了,好在英语专业数学不算分,但是数学我还是进去考了,就想试试。我记得特别清楚,第一道题是因式分解,还做了,第二道题我都看不懂了。好在英语还是不错,考了60多分,这在当时是高分,结果被录取到了北京二外的一个分校。”

  “昔日龌龊不足夸,今朝放荡思无涯。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尽长安花。”这是旧人金榜题名后的得意。

  考上大学对王波明这代人来说,除了高兴,更多的,是对求学过程被中断的一种补偿吧。

  坐在二外的教室里,看着窗外,天那么高,云那么白,王波明终于有一点点得意地笑了。

  “我的世界,终于来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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